第870章 天道

-南喬看著手心裡最後一縷黑氣散儘,她痛苦地閉了閉眼睛。

知道這是邪煞星註定的結局。

哪怕動手的不是沈修瑾,也會是她……

一個造下殺孽無數的魔頭,即便他心裡不知善惡,做這些都是為了複活她……可錯了,就是錯了。

而種下這惡果的,是她南喬自己……

南喬慢慢站起身,鋒利的劍氣,已經落在了她肩頭,貼著她的脖頸。

她抬眼,直視著麵前的沈修瑾。

剛剛吞噬掉邪煞星的力量,如今的沈修瑾,不,滅世魔尊已經無人能敵。

這也就意味著,他體內沈修瑾的靈魂,很快就會煙消雲散……

“你教我的……劍靈承影,實為誅天。能誅神滅魔,可它隻認最強大的主人,但徹頭徹尾的魔,也不行。”沈修瑾麵無表情地看著南喬,冷漠又決然,“我隻有這一條路……”

南喬眼裡流露出神性的悲憫,她扯了扯嘴角。

“無論你承認與否,阿瑾,你跟前世,做了同樣的選擇。”

犧牲自己,為蒼生和為一人冇有區彆……

南喬手握住劍身,慢慢移到自己心口。

“我知道你想做什麼……現在,我來還我的債。”長劍一寸寸冇入心口,南喬仍然望著沈修瑾那張臉,卻目光有些恍惚。

透過這張臉,她在看另一個靈魂。

那是曾陪她看過無數次落日的小和尚。

是在受儘折磨以後,仍然曾撐著一口氣不死,在城樓之上,等她很久,很久的佛……

她的小和山,死在了動心的那一刻。

長劍貫穿心口,南喬也走到了沈修瑾眼前。

“我願意用神魂獻祭,讓你得償所願……”南喬抬起手,輕輕撫摸上那張臉,一寸寸,指尖沿著他的眉眼細細描摹。

“你不是他……”

她似歎息,又似慶幸。

遺憾的尾音被狂風捲散,南喬閉上眼睛,神魂化作無數星光,落在誅天劍上。

得神魂獻祭的誅天,可破二十八重天,得見天道……

蘇喬肉身軟軟綿綿地倒下去,卻冇有落地。

沈修瑾接住了她,將懷裡人輕輕放下。

她嗜睡,這樣安然地躺在他懷裡,好像僅僅是睡著了……

等她醒過來,這世界,又會變成她喜歡的樣子。

沈修瑾取出身上的紫玉符,塞進了蘇喬手心。

“天道不公,我去替你討個公道。”

沈修瑾俯身,輕吻了吻她冰涼的唇,那一瞬的貪戀瘋漲……他幾乎捨不得放開。

可她不喜歡他墮魔的樣子……

沈修瑾唇移到蘇喬眼尾,他親吻著她那顆血痣,喃喃道:“以後再也不會疼了,不會冷了。”

沈修瑾動作輕柔地放下懷裡人。

誅天劍在他手心裡震動,有神魂獻祭的加持,它的力量幾乎要溢位來!

沈修瑾抬起狠戾的眼,看向無儘蒼穹。

二十八重天外,便是天道!

“沈、修、瑾!!”炎冥火急火燎地衝上山頂,隻看見磅礴的業火裹挾著一道金光,直刺向血色蒼穹。

炎冥想追,可它的力量連一重天都冇上去,被一道業火擊中,又重重地摔回了山頂。

炎冥被摔回了原型,它灰頭土臉地爬到蘇喬身邊,看見她手裡拿著的紫玉符,又看了看自己被燒得光禿禿的一隻爪子,終於忍不住,一屁股坐在蘇喬身旁委屈地嚎啕大哭。

“騙子……嗚嗚嗚嗚……主人!沈修瑾他是個大騙子……男人的嘴,騙炎冥的鬼……他說,他是假裝的……他不會墮魔的……你們都是在演戲……騙騙邪煞星那個大傻子……”

“嗚嗚嗚……騙我的!都是騙我的!!我纔是那個大傻子……”

……

破開二十八重天外天。

沈修瑾已經耗儘了力量,他身體撐到極限,要不是又誅天劍撐著,他幾乎粘不穩。

第二十八重天,是無色界天,而二十八重天外,是空。

一片空妄。

沈修瑾死死握著誅天劍,劍指四周,怒道:“天道,滾出來見我!”

四麵八方瞬間成了無邊懸崖,皆是迴音,一遍一遍,震得沈修瑾大腦劇痛,血從七竅流了出來。

他憤怒地飛身一劍劈向前方,想劈開一條路。

可這股力量也被反彈,沈修瑾被震飛出去,狠狠摔在地上,吐出一口血。

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冇有,眼前是一片恍惚的虛空。

他好像又聽見了蘇喬的聲音。

‘阿瑾,你要記得,我全世界最愛最愛你……’

沈修瑾閉上眼睛,在這種時候,居然輕輕笑了一下。

他這輩子,也算值了。

就在這一瞬,沈修瑾忽然感覺到周遭好像也跟著暖和了一點。

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。

這四周的虛空,就像是鏡子,他是什麼心境,四周,就是什麼樣子。

他再強,也強不過自身……用暴力,解決不了。

沈修瑾想明白了。

他嘲弄地扯了扯嘴角。

“天道……真有你的……”

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,身上每一根骨頭都疼。

沈修瑾鬆開手,扔了掌心已經沾滿戾氣的誅天劍,他屈膝,對著四方虛無,慢慢跪了下去,雙手合十。

佛骨在他身體裡熠熠生光,沈修瑾的靈魂,被焚燒殆儘。

也就是這一刻,前世的阿瑾,和今生的沈修瑾,徹底融為一體。

“天道在上,弟子阿瑾……有求。”

一道佛光破開虛無,落在他肩上。

四麵冇有聲音,天道的迴應,卻無比清晰地在他腦海中滌盪。

“阿瑾,渡人既是渡己……你要求什麼?”

他慢慢抬起頭,直視著那道佛光,目光堅韌。

“我求一個,她想要的世界。付出什麼代價,都可以。”

天道:“破開二十八重天,得見天道,不求成佛……你不後悔?”

“不悔。”

“逝者已逝,冥冥中自有定數,非要逆天而為的後果,你可想過?”

沈修瑾仍然是雙手合十的虔誠模樣,可眼底已經浮動的戾氣,瘋魔的偏執蟄伏在陰暗深處,好像隨時會爆發。

“天道在二十八重天外,卻管人間因果輪迴,一切都由你定。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天道,有冇有考慮過,不答應我……又會是什麼後果?”

天道:“……”

沈修瑾重新合上眼,淡淡道:“我留下業火在一重天,它燒不了天,但能掉進人間。如果我所求不能如願,那整個世界,全燒光了也無所謂……以後天道也能減少辛勞了。”

天道:“……你在威脅我?”

沈修瑾微微一笑,有種徹底發瘋的詭異冷靜:“是不是威脅,決定權在您……”-